聂圣哲：中国教育已无法学习美国

2016-02-28 聂圣哲 谢作诗

中国教育已无法学习美国

（老聂私人书记处根据录音整理，略有改动）

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刚刚过完春节，还在正月里，首先祝大家新春快乐。

刚才我看到一个朋友贴出了一个所谓《世界各国大学排名表》，我很警惕。作为一个对教育很关注的人，我对这种东西在一个公众场合的出现，是抱着一种高度警惕的态度的。

这个群是“诧楷酒店管理智囊与家长群”。大家是因为关心这样一种教育形式而自发在一起建了这么一个群，也就是说大家是因为对目前中国教育的状态困惑，甚至不满意，才聚到一起来讨论中国教育、特别是自己的或亲友孩子的出路的。

大家也许会不自觉地想到美国的教育。美国确实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它不仅强大，它还主持正义；它不仅主持正义，而且它还经常牺牲自己的利益——当国际警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些都是它的政治体制，特别是它的司法体制以及价值观所导致的。

中国教育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究竟要怎么学习——为什么要学习？学习谁？这是个要弄明白的问题。但遗憾的是，有许多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学习别人，就是把别人的经验和教训转化成自己的经验和教训，把别人的成果，转化成为你起步的基础，这样就可以少走弯路。

中国传统文化中最糟糕的一个地方就是传宗接代、望子成龙的文化。中国人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本质是后面的“学而优则仕”！读书为了当官，哪怕当不了官，也要通过读书，花最少的力气挣最多的钱。这样的理念，是多么的低级趣味！还有，在中国，人们往往把读书、学习和教育混为一谈，其实这些词汇在本质上是有很大区别的。读书，其实就是阅读；学习就要复杂得多：不仅要读书，好要进行各种练习。无论王阳明的“心学”还是陶行知的“知行合一”都是强调双手的技能，做事的习惯，这些都严重的影响对知识的认知，同时指出：学习是为了将来服务社会的；教育，那就是一个庞大复杂的系统工程，只要一个环节出错，就要误大事——对个人来说，遗恨终生，对国家来说，文明的倒退。

中国自古至今，也有一些宗教和准宗教一直在流传，儒家、法家、道家、墨家等。法家从字面上看起来跟法沾上了关系，但其实跟法治一点关系都没有，它就是一个阴谋诡计学说；儒家讲的“礼”，不是礼貌的“礼”，这个“礼”就是等级森严。所以，儒法两家深受专制政权的欢迎。道家逍遥，道教有时候玩玩炼丹，采阴补阳，就是享受生活。当然，道教和道家其实不是一回事。唯有墨家，最和世界文明、特别是当代文明接轨。墨家思想就是讲究人人平等——职业不分贵贱，人不分尊卑。可惜，墨家不受中国历代的统治者欢迎。

我为什么说今天中国的教育没有办法向美国学习呢？民国时候还有一定的可能性，那是1940年代。70多年过去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有了新的格局，而且短期内不会改变，现在的中国几乎无法学习美国的教育模式了。二次大战后，美国已渐渐地变成了一个世界平台，这个平台已经不是一个国家的概念，他是国际范围的唯一的一个大擂台。世界各国的优秀的人才都会往在这个擂台上挤，去一展他的风采，这是个正向流动。这样就使美国的教育就越来越朝着“世界人才擂台模式”的方向发展。中国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像美国这么做。

中国教育要做好的话，首先要重温墨家思想，要解决的问题是：人与人不分尊卑，各种职业不分贵贱，也就是说，一个摸鼠标的跟一个摸斧头的人必须是平等，搞导弹的和买茶叶蛋的人也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发自内心地对所有职务和职业的人一样相互尊重，不能有所不同。这个问题在美国早就解决了。美国的先贤们坐着“五月花”号来到美洲大陆，他们非常厌倦等级制度，他们甚至连国家都不想有。在美洲大陆100多年都没有国家，后来有了矿产资源、土地的界定等问题，才慢慢有了邦联条约这个框架，一直到后来美利坚合众国宪法的诞生。我之所以讲这些，归纳起来就是孟德斯鸠曾说过的一句话——离开了政治体制，谈教育是没有意义的。

我对美国一向是很肯定的，美国教育几乎是处在一种永远不败的状态，因为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都会到那里去，因为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实验室、最好的科研机制。这些年中国从美国引进的人才，包括杨振宁，对美国来说是不受什么影响的，美国人99.9%都不知道杨振宁是谁，干嘛的。美国的教育不会受社会动荡的影响，甚至说国际越动荡对美国的教育就越有利，爱因斯坦就是社会动荡美国人才收益的例子。但中国教育承受不了挫折，更承受不了冲击。现在中国的教育应该是病得很重的病人，而且病情越来越严重。中国教育首先要控制病情不能继续恶化，然后再看怎么治疗，治疗方法正确了，才有可能康复。

中国教育要解决的另一个问题是文化理念问题。中国的家长，一般来说都会经历这么一个过程——从妇产科产房里面孩子的第一声啼哭的时候，他就会想到，我的孩子今后肯定是哈佛、剑桥的；到了幼儿园的时候，感觉就有点不对了，估计剑桥不行了，可能是伯克利啊等等；到了小学，估计欧美的大学不行了，只能是北大、清华了；再到了初中，感觉到更不行了，那就南京大学吧；高中以后再看看，那就苏州大学、苏州科技学院吧，甚至考上一个本科就差不多了。这样的文化，这样的心理历程一直伴随着中国的每一位家长。

中国家长对孩子望子成龙的道路，是一个不断承受打击、不断降低标准、不断被动妥协退让的过程，就好比潘长江一定要当篮球运动员一样，肯定是一个不断颓废叹息的历程。这样一个历程就使得全家都备受打击，而在这个过程中，全家人又都是这样的教育路径的帮凶——相互配合，互相残杀！

很多人就让孩子从小，不做人事、不说人话、不干人活。我提出来大部分孩子不应该从小去学钢琴，不应该去学什么舞蹈……的原因。这次春节到一个朋友家去，他让他女儿跳段舞给我看，弹钢琴给我听，我就告诉他，我不听钢琴，我不懂音乐，你能不能让你孩子烧几个菜给我吃?结果他的女儿，10几岁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做。这样的孩子，如果你将来不是孔祥东，不是杨丽萍，你弹钢琴、跳舞……能换饭吃啊！？有的家长甚至会说，人不是单单为了吃饭，我要提高我孩子的素质，要有修养。那我问你，你孩子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到棺材里面去表现修养？

中国传统文化对劳动有着根深蒂固的蔑视。从孔子那个时候起，就对劳动者非常不屑，总存在着希望通过技巧、诡异的东西来迷惑人，来整治老实人，来欺负劳动者，一直就是这么一种思维方式。比如，我识字你不识字，我就可以蒙你；我会断句你不会，我就可以欺负你。其实现在有了标点符号了，大家都不会再觉得断句也会是一个学问，中国文字那么多年没有标点符号，就足以证明我们中国历代文化人的这种不要脸，这种无耻，印刷时不把标点给标上印出来供后来者阅读方便，居然把断句这样的淫技当作有学问来炫耀。

中国教育无法向美国学习，那要向哪国学习呢？学德国比较切合实际。

中国教育为什么要向德国学习教育呢？德国的教育是一个重视劳动的教育。德国教育文化是，劳动者无论是身怀绝技的工人，普通工人、服务员，还是教授、工程师，医生……大家都是平等的，要论工资的话，那也都差不太多。甚至体力劳动的人工资还高一些，可能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劳动环境要恶劣一点吧？！

德国教育从小学就开始分流。这对于学过手艺的人都有体会，许多手艺人如果不是从小就学的话，是不能成大器的，有的技艺超过15岁就学不会了，有的超过12岁就学不会了，有的甚至超过10岁就学不会了，所以德国教育从小学就分流是对的，比如一流的木工、一流的车钳工，一流的裁缝，一流的皮草匠……那都是十岁左右就要开始学的，绝活都要在10几岁就要开始练。

德国的学校会保持与家长密切的沟通，对于家长来说，他们没有等级概念，他们无所谓自己的孩子，将来是作为一个杰出的工人这条龙呢，还是成为一个教授是一条龙。因为在德国的文化里一个杰出教授和一个杰出的手艺人地位是平等的，他们都有丰厚的报酬，他们都能愉快地生活。

在德国，大部分的教育都是免费教育，因为国家要通过教育来实现社会进步的推进，教育当然不应该由家庭来付出很大的代价。同样，中国如不实行免费教育问题也是会很大的。所谓9年制义务教育，比我们小时候的非义务教育的费用要高昂得多。

我去年在美国的时候就跟美国的教授和德国的教授交流过，其实很多专业都算是手艺人，比如医学的许多专业，特别是外科大夫、口腔医学的大夫，其实本质上都是手艺人，只不过是修理人的手艺人。贸易专业就是买卖的生意人……所以，我们判断世界未来的大学只会有两个学位：三年制学位和五年制学位。如果三、五年都学不会，可能就是个废物。

顺便说一下日本的教育。日本人的学习精神体现在 “改善”两个字，所有东西都在改善当中，所以日本人在各方面都很细致，这些细致始于改善，而改善又增加了细致。我现在正在摆弄一台5000多元人民币日本产的德国莱卡数码相机，我研究了好几天了，真是爱不释手，似乎这个相机就是为我专门设计的一样，我也是个很有水准的摄影师啊，德国相机由日本人来改善及生产，这两个民族合在一起弄出来的玩意，太牛了。什么原因？这两个国家的教育文化里，匠人的培养已深入人心。他们有一大批世界一流的匠人，有匠心，有匠魂！

对于毛泽东我也不想多评论，其实我不在这里评论大家也知道我对他的态度。但对毛泽东有一点我得讲句公道话，那就是他一贯主张的“劳动最光荣”这是非常正确的。在陈毅接管上海的时候，陈毅就打电话请示毛泽东，请示什么呢？就是请示上海有哪些东西不能碰，毛泽东就讲，上海的师徒制是不能碰的！其实上海师徒制应该来讲是殖民地时代留下的很宝贵的一个遗产，各国工匠在上海带了许多徒弟。上海成了世界工匠的“人才博览会”。还有，在毛泽东时期，“劳动最光荣”这一理念已基本深入人心。可惜到了改革开放以后，又把“劳动最光荣”这一理念彻底的给毁掉了，这很可惜、很可惜啊。一个国家，没有人把一个个零件生产出来，组装出来，没有能工巧匠，到处都是只说不练，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好的懒汉，这个国家是相当危险的。

还有，如果谈到国家的政治体制的改革啊，也还是有许多问题值得探究的，比如公务员是不应该设学历门槛的。除了药监局、卫生局、司法局等专业性的职位需要学历门槛外，对于纯行政人员，如乡长、县长、市长、省长，需要什么学历？懂得民生就可以，懂得守法就可以……中学毕业就完全够了，识字就可以了，还那么多博士，这将是一个历史的笑话。

我是主张中国教育主要学德国，当然其次可以学学日本，再次之也可以学学美国……我就不多说了，还剩下10%的话，就去学民国，还有个5%多少自己去创新。

最后还要补充一点，就是我们有许多错误的观念也必须要进行大张旗鼓地更正。比如说书读得多总比读得少好，这个观念完全是错误的，其实古今中外的先贤都说过，书是读到最适合你的时候才是最好德，书是读不完的，乱读书是非常危险的。可悲的是，中国现在正处于一个乱读书的状态。乱读书对一个人的摧残，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损失，青春的浪费，意志消磨，还会僵化你的思路，甚至毒害你的思想，从精神毁掉一个人。所以我常说：读书有风险，阅读要慎重！

中国目前的教育真的是已经处在一种很让人头疼的状态了。如果没有新招儿，没有神一样的人物，就很难改变中国教育这个烂摊子了。我的话可能说得太严重，大家也不要太难过，天也不会塌下来。反正，把自己的孩子调理好，教他劳动，教他养活自己，教他做一个勤劳正直的人——望子成龙不如盼儿平安。

也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快乐！

再见。谢谢！

2016年2月26日星期五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