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1-05 谢作诗 谢作诗

问个问题：为什么韩国是制片人求演员，而中国是制片人潜规则演员？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娱乐话题，背后深藏经济社会管理的基本道理。

让我从年前与一位医院大夫的聊天说起。我以为像在西方国家一样，医生是一个极其体面的职业，收入高，又受人尊重。殊不知，我的这位大夫朋友告诉我，在医院有“门路”的人都想法去做管理、做行政，没有“本事”的人才去做专业。在医院，纵使你医术再高明，也得小心翼翼，不能得罪权力。不然，主任总找你：“你的患者又投诉了。”为什么别人不被投诉，而你总被投诉？总被找，你就会有走人的压力。但是做医生，哪能不被投诉呢？他说他们在医院压力很大，他们大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从事医生的职业。

或许你会说，解聘就解聘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问题恰恰是离开公立医院，你几乎没有替代选择的去处。医生的医术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变现为自己的收入，依赖于有没有可以选择的替代医院。没有替代选择的医院，此处不留爷，便没留爷处，医术也就不再值钱了。我的这位大夫朋友就给我举了一个水平很高、离开他们医院不再吃香的医生的例子。

这意味着医生不会把全部精力用于提高自己的医术，而是要分出很多精力放在搞人际关系上。自然而然的后果是，中国的医疗技术水平必然低于在当代本来可以达到的高度。这可以解释，虽然有十三亿人的巨大市场做支撑，但是中国仍然拿不到诺贝尔医学奖。这也意味着，只要不能自由开办医院、私人诊所，那么中国大约就不会有拿到诺贝尔医学奖的那一天。

现在我们可以回答“为什么韩国是制片人求演员，而中国是制片人潜规则演员”这个问题了。答案在于，中国的电视、电影产业受到高度管制。你不能随便拍摄电视、电影的，即使你自己拍摄了电视、电影，也是不能自由播放售卖的。行业受到管制，那么稀缺值钱的就是牌照本身，所以中国是制片人潜规则演员。而如果谁都可以拍电视、电影，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制片人，那么演技好的演员就会成为香饽饽，制片人们就会争相出价来求演员。

当然，行业受到管制，那么演员就不会把全部精力用来发展自己的演技，还要拿一部分精力发展自己的床技；制片人也没有激励拍出最好的作品来，毕竟靠手中的牌照比聘请高演技的演员拍好作品更容易赚钱，也能赚更多的钱。而且在管制下市场受到限制，制片人就是想聘请高演技的演员拍好作品，也会因为市场受限成本高、利润不足而望而却步。这也是拥有十三亿人口的中国，出不了国际巨星、拍不出真正大片的缘故。

同样的道理，中国教育的问题在哪里？为什么我们的大学大楼林立却大师绝迹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开办学校还受到高度管制，中国还不能自由办学。可以预期，只要中国没有像模像样的私立大学，那么中国的高等教育就不可能有赶上国际水平的那一天。

和尚念真经的本事有没有价值，要看可不可以自由建庙。只要没有自由建庙的权利，那么中国就还会是有大楼没有大师的国度。这不只是在教育界，在医疗、演艺界都会是如此。（原文发表于2014年总第23期《乐居周刊》）